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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由谈/艺术距离:以画鱼为例\陈德锦

2024-04-05 04:02:52m8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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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图:艺术距离:以画鱼为例

  少年时我们不敢向大人说要“学文艺”,因恐大人反诘:“学文艺可否当饭吃?”言下之意,从事文艺不能有物质回报,这灰了我们一片纯真的心。的确,画出来的蛋糕不能吃,倒是饿着肚子去画个不亦乐乎。烦恼还不止此,有些同辈满脑子科学技术,他们会指着你笔下那幅风景画说“描得不够仔细、建筑物老旧、缺乏现代精神”云云。换个角度看,文艺如能有物质回报,又紧紧追近科学的真实,是否文艺创造的初衷?

  时代进步了,艺术观念不断翻新。二十世纪很早就有学者指出:文艺只论美感,不涉科学和实利,从事各样文艺创造,有独特而崇高的目标。从前教科书有叶圣陶的论说文《以画为喻》,是会考教材,文章把实用文字和美感文艺分别开来,是借用美学家朱光潜的“距离说”。朱光潜在《我们对于一棵古松的三种态度》(收于《谈美》)以及《文艺心理学》曾以松树为例,说明实用、科学、美感三者之别。叶圣陶借用了朱氏的观念,不过把古松换为老柏树。

  同样地,心理学家Hugo Münsterberg的“孤立说”和美学家Edward Bullough的“心理距离说”,也有相似观点。前者的例子是海水(要把海水与其他元素分隔开来,确定它的本质),后者的例子是海上大雾(把握雾的美感的同时,要忘记雾所带来的不便)。几位学者均认为,艺术家要把艺术对象孤立起来,不涉功利,保持距离,凝神摹写,才可获得美感。

  是否“写不出普通文字的人决写不成文艺”?举例说,荷兰画家梵高的名作《吃薯者》,构图上并不完全写实,但农民吃薯充饥、喝粗劣咖啡的苦况,表现得具体深刻。梵高是否有另一幅《吃薯者》的“实用版本”作为底本呢?答案是没有。梵高,以及许多艺术工作者,创作前都无需首先制作一个“实用版本”。叶圣陶也创作小说,他也无需事先写出或构思一个没有艺术性、毫无棱角的“倪焕之”,再去写他的小说《倪焕之》。

  话说回头,我们绘画或写作小说,是否也曾经验过一个“实用”或“科学”的构思过程,才进一步作各种表现上的考虑和尝试?答案又竟是常有的、普遍的。假如写作《人间喜剧》的巴尔扎克说没曾作这个构思,他必定是诓骗人了。《以画为喻》强调创作者要有独到眼光,对艺术形象要作出取舍,这无可厚非,但它的论点有一个误区:误以为“无距离”的思维只适用于实用性或技术性的文字。

  事实上,不少作家、艺术家,尤其写实派的,是先从“无距离”(现实的,有利害关系的)角度作初步的形象思维,这些形象思维并不需要提升到“柏树象征人格”的层次,也不用刻意表现独特的“感兴”。“风景绘画”便是其一:风景画也能卖钱,只要忠实于地方特色,地理背景明确,就有人驻足欣赏。

  我买过、烧过、吃过黄鱼,还略略查考过黄鱼的生态,对黄鱼可谓没有“距离”了,但并不表示我就不能去画一条黄鱼,或把黄鱼纯然当作一件“客体”来画。我画黄鱼,以我对黄鱼的各种体会,表达黄鱼的肉质、香味以及忠实地表达出牠的线条、色泽,并不表示我打算减省这幅画作的美学质量。与此相反,正因为我对黄鱼有切身感受,我才可以把感情投入到形象之中。朱光潜在《文艺心理学》里也说过:文艺创作既要有主观的投入,也要有客观的表达。如何平衡二者并不容易,每个创作者取法不同而有独到之处,是艺术奥妙之所在。

  一切艺术成果,大概都决定于创作时各种心理因素的碰撞,有实际和切身的,也有美学的。为了迁就甚或讨好一些观赏者,说不定我就把黄鱼画得像刚烧好那样。假如有朋友与我同桌吃饭并谈文论艺,我乐于去谈时鱼市价、食材品质和饮食卫生。至于高谈艺术理论,不顾及各种带动创作的因素,或者把创作“解构”得支离破碎,恐怕只会使人大倒胃口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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